《熱寂|Heat Death》青黃(3)

現在是十一月的洛杉磯，三面環山一面臨海的城市，天使之城沒有天使。城市各處的霓虹交錯，與青黑色的天空相稱，提醒你這裡浮誇的人生。天橋下無數車燈閃爍，一條長長的車龍看不到盡頭。一個帶著鴨舌帽的十九歲少年太容易隱沒在人群裡，如果他想隱藏氣息，你永遠找不到他。
可是黃瀨涼太是會在這裡發光的。
街邊寫字樓上高掛的看板上是擺出魅惑造型的女模特，新一期Estee Lauder香水廣告照上彙聚強光。黃瀨涼太看著照片左下方的一行小字，那個平模公司的名字。
和自己簽下三年合約的公司的名字。
國中畢業後的暑假「奇跡時代」有一場令自己難忘的聚會，在那個看著煙火明明滅滅的夜晚，黃瀨涼太就接到了經紀人中島瑤的電話。
「決定好去哪一邊了嗎。」
「嗯，LA」
「你要想清楚，進LA那邊的公司非常勉強，要出頭實屬不易，你需要付出很多。為什麼不聽我和你母親的建議去米蘭？」
「好啦好啦瑤姐我會加油的你放心好了~~」
半響，收回自己隨意的語氣，黃瀨看著不遠處五人之中的某個背影，發出一聲無人聽見的輕歎。穿著淡青色浴衣的少年站在樹下，刻意的將自己置於陰影裡。昏暗的光線，無人可見的表情。他握著手機，山坡下是嘈雜的祭奠，心中是消聲的世界。他輕聲對電話那頭說說無論去哪裡都是有代價的吧，不會輸給擋在他未來路上的任何人，競爭的路他不怕哦。
他說就是因為這樣，所以，就算再辛苦，也不會停下來。
想要再靠近一點，哪怕最遙遠的光源。
然後就理所應當的想起了某個人不同於自己站在鎂光燈下的，真正發光發熱的樣子。
從很久以前就開始了吧，莫名其妙的好勝心。想要變得更強，因為某個人而想要拼命向前追趕的動力像從未熄滅的火焰。那只是屬於黃瀨涼太一個人的熱量，同時也是浸沒在冰水裡的秘密。
他的光，叫做青峰大輝。
無數列車正在這座城市下方的隧道中呼嘯而過，地鐵站口的線路牌交錯著的雙色線像一張巨大的網。紅線從洛杉磯市中心經好萊塢向北。紫線沿著Wilshire大道駛向韓國城。117.64公里，62個車站。黃瀨涼太望著線路圖想著接下來去哪裡。手中的咖啡漸漸涼了下來，他深吸了一口氣，然後將微微的黑色液體一飲而盡。
還是回家吧，難得的休息日又這樣過了嗎，嘛。
黃瀨涼太線上路牌表面的玻璃罩上哈了一口氣，然後用手指輕輕寫了幾個字母，再看著霧氣散去，帶著那個名字也漫漫消失，只留下不可見的浮水印。
「Aomine Daki」
黃瀨想起了一次留在大學餐廳吃飯的時候，一個十分活潑的金髮女孩得知自己是剛到美國的人時，十分有興致的跟自己介紹起了這座城市。因為黃瀨根本就是個幽靈學生，那個午後可能都算是自己留在學校時間較長的一次了。
他還記得那個女孩說起洛杉磯的交通的時候露出的表情，她咯咯笑了起來然後說Kise你知道嗎，在洛杉磯坐地鐵最大的特點是什麼？是道德考驗。只有這裡的地鐵是「三無」：無車票檢查關口，無通行開閉裝置，無專候檢查人員。你買一張票——加返程的，3美元1人可以一天內無限次在地鐵裡來回，只要你有勁和願意，就可以像在自己家裡一樣出入隨便。條件就是你要有票。不過，這張票，你放在袋子裡，無人查；捏在手上，無人看，就是遺失了，也無人過問。但是要補充一點，地鐵有不定時車票抽查制度，查到後罰款很厲害。
之後黃瀨倒是常坐地鐵，但他倒是沒有做過這麼無聊的事，不過美國人有時候真的很有趣。公司裡事情很多，要和太多人打交道，要學習很多很多事情。有時候真的很累，但是黃瀨遇到休息日永遠不會呆在家，他會走進地鐵站，漫無目的上車，下車，然後去這個城市的各個角落走走。